当机翼划过长天的轮廓,当灯火点亮脚下的黑夜,日本突然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国境线不知何时跨越,淡淡的激动不知何时兴起,但我对“一衣带水”果真有了新的理解。三个小时,周围的文化环境就由中文转化为日语,快得仿佛跨省的旅行。
日本的建筑,艺术,文化都像极了中国。闹市区的灯红酒绿,遗迹处的飞阁榫卯,都与祖国并无二致。从名古屋到东京都,从镰仓到银座,这种熟悉感从未缺席。
而东游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印象本身。
外貌相似的中国人和日本人却极易区分,因为彼此的气质有一种无法描述却清晰可触的差异感。或者说,日本人有一种浮于表面的从容和潜藏于心的惶恐,相反,中国人有种浮于表面的仓促和潜藏于心的骄傲。我看到的日本人,即使是清洁工人,都对自己的职业有一种坚定的自豪感,对自己的国家,尤其是日本的产品有着巨大的自信。日本社会发展水平领先于中国,无论是严苛的国家质量标准还是诚信公平的景区物价都令中国人羡慕。但在这个规则极为重要的国度,社会公信力的提高是以牺牲一部分人恣意生长的权利换得的。何以见得?日本传统的男女家庭关系并未随着社会的进步被打破,大部分家庭的女性是全职太太,女性就业的意向远不如同等水平的欧美国家强烈。日本快节奏的生活和上班族的压力也在世界上数一数二。日本引以为傲的财阀的百年家族企业,背后是令人感到阶级固化的深深无力。好在日本的福利优厚,文化上尊崇强者,阶级冲突并不如中国明显。
日本大街小巷都干净的令人吃惊,犯罪率也常年维持在极低水平,这个民族选择了各种各样我们可以接受或者不可以接受的方式来释放自己的压力,以强硬的政治诉求满足心中的不安。一种自豪与自卑的相反情态违和地共存于日本国民身上。在直指云巅的东京世界树下,在和服满目的浅草寺香炉边,在保存数百年的各种仿唐式建筑中央,我清晰地感受到这种国民性的具象体现。对于自己已有的,分外珍惜。日本人对于文化,遗迹都以极为认真的态度呵护,这是我们需要学习的。对于自己没有的,他们会以及其谦虚的态度学习内化。这种学习又不同于汉唐时期我国对西域的文化学习,日本对中国,以及后来对欧美的学习,是从头到尾,从外到内的,他们为了前进敢于彻头彻尾地交付身心。而长期处于文化优势的中国则因为绵延千年的文化优越感不屑如此,也因此失去一些机会,获得一些机会。孰优孰劣,不可一言妄断。
纵使不论根源性文化结构,日本人的细节观念仍值得我们深思而慎取之,一尘不染的建筑物,洁净而人性化的卫生间,对狭小空间的完美利用,高效环保的垃圾回收,都是我们未来值得确定的发展方向。不论过去如何,都不能有任何轻视,偏见,骄傲,谦虚学习永不会错的。
看了五日,也不过大致勾出一个轮廓。不亲眼看过世界,就无法随意定论。阅遍海内外,才能让自己走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