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部门委托办学能成为多元办学一股清流吗

杭州淳安县富文乡的青山翠谷间，一座色彩斑斓的“童话城堡”格外引人注目，这是经过改造重建的富文乡中心小学。视觉中国供图

浙江省千岛湖畔的大山里，有一座“梦幻城堡”式的学校：彩色透明材料做外墙和楼梯，不同区域错落有致，当阳光照射时，楼道里色彩斑斓；教室也都是功能型的，分为讨论区和休息区、活动区；每个楼梯旁边是一个小滑梯，孩子下楼可以直接滑下来……

这是富文乡中心小学的新校舍。其实，这所山村小学的独特不仅在于漂亮的校舍，而在于办学体制——教育部门委托办学。

今年10月，浙江省淳安县教育局与21世纪教育研究院达成委托管理的协议。在委托管理协议中，淳安县教育局下放自主设计办学路径权、自主安排工作时间权、自主分配办学资源权等。21世纪教育研究院将组建专家团队，将富文乡中心小学的办学品质提高到新水平，打造一个“淳安样本”。

淳安县教育局局长洪余良表示，从本学期开始，学校不再参与县里联考，而选择制定更适合乡村学生“生活教育”的考核指标；教师的业绩考核，也不再以成绩为主要指标。

其实，类似的委托办学在世界上许多国家存在，最为出名的当属美国的“特许学校”。这种上世纪90年代开始的办学模式，由各州政府立法通过，允许教师、家长、教育专业团体或其他非营利机构等运营公办学校。政府和开办人要提前签订一个“公约”以及预设的效果，政府不再对教学方法、课程设置、教学管理进行干涉，以便学校在办学上拥有更多创新和实验空间。

HTH是非常著名的一所特许学校。1997年创办于圣迭戈，学校没有传统的教室，在像工厂车间、创业孵化器的高大空间里，学生分组设计、完成各种项目，再进行小组展示，无论是做个外骨骼助力机器人、设计一套污水处理设备、造一个小型船舶，还是给DNA进行编码，从设计到项目完成，都是学生自己动手。老师通过观察记录学生参与项目的整个过程，对学生的学习效果进行评价。

11月初，HTH的创始人拉里·罗森斯托克来到北京，在21世纪教育研究院与教育研究者、一线老师、教育部门管理者进行了座谈。

做过律师和公办高中学校校长的拉里·罗森斯托克介绍，当年在与圣迭戈市的科技公司高管们讨论时，大家都希望能够改变公办学校的教育方式，培养有强大动手能力的科技人员。于是高通的创始人之一雅各布和微软的创始人比尔·盖茨成为这所学校最早的两位投资人。他用苏格拉底的话来阐述自己的教育理念：“我不能教给任何人任何东西，除了思考。”

“HTH的成绩单很有含金量。”拉里·罗森斯托克提供了一系列数据，圣迭戈市原先公立学区学校有14.5万名学生，现在缩减了42%，因为许多学生去了特许学校。而从全美国来看，目前43个州通过了特许学校的法案，2017-2018覆盖了320万名左右的学生，也有调查显示约17%的家长有把孩子送入特许学校的意愿。

对于特许学校的成果，有人认为是巨额投资作支撑，有人认为特许学校可以从政府拿到更多的钱，这其实都不准确。拉里·罗森斯托克校长介绍，美国的特许学校也是公立学校，都是根据人数从政府获得办学资金，也就是生均经费。

但是特许学校也会得到一些个人或基金会的资助。比如在HTH办学初始，比尔·盖茨给了200万美元的资助。另外学校毕业生会捐款，至于其他商业收入，比例非常小。

虽然政府最大可能放权，但HTH每5年会接受一次政府的检查，并向政府教育部门汇报学校的整体情况。

拉里·罗森斯托克认为特许学校的价值第一位是体现了平等。HTH的学生中72%是有色人种，50%是来自贫困家庭，13%需要特别帮助。可以说办学的目的是为了给更多当地的学生提供公平的受教育机会，即学生不会因为种族、社会经济状况或者特殊需求而被拒绝入学。另外，HTH会通过项目制学习培养学生的综合能力，让不同背景的学生一起学习、共事。

现在HTH成为家长追捧的“名校”，但是学生的来源仍旧按照最开始的“摇号”。拉里·罗森斯托克和同事发明了从申请人邮政编码中按比例抽取，富人区人口密度低，反之密度高。这样保证了机会均等，不会因为家庭、能力区分学生。

杭州市上城区教育局副局长曹婕向大家介绍了上城区关于建设特许学校的设想——计划在全区范围内确定一所薄弱学校，公开招聘校长。政府保证学校硬件投入达到中等以上水平，交给校长一个不需要考虑硬件和设备的学校。给校长放权，可以支配下拨的公用事业经费。同时，校长可以决定教师的聘用，教师的职级职称、评优，都交由校长决定，教师可以采用年薪制。课程教学管理由学校制定，每年报教育局通过。

我国各地都有多元办学的试验。北京昌平区集中了多元化办学的多种样态，包括幼儿园、小学、中学。昌平区教育局一位相关负责人说，政府也一直在努力创造宽松的环境，给予这些新教育形态更多支持。

2016年9月，由“美丽中国”教育公益项目承办的云南楚雄兴隆美丽小学正式开学，北京大学附中原校长康健教授任校长，这位北京名校曾经的校长一直认为，衡量一个国家教育水平的标准，不是看大城市的学校，而是要看农村学校，特别是边缘的底层孩子，受了什么样的教育。对于委托办学，他有很多思考，认为教学方法、办学经费、教育目标，这些都是要先明确的。

国家教育咨询委员会委员、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杨东平教授指出，?我国教育改革的话语和实践中，对教育公平的讨论仍不够。很多人认为有钱人家孩子上好学，顶尖学校给精英阶层就读就是常理。因此我们要更多思考和讨论教育公平在我国的现状和意义。

多样化办学，是指公办学校以外的多种办学主体和办学方式。新教育实验发起人、苏州大学教授朱永新用“双11”类比，认为教育办学应给家长更多人性化的选择机会——新教育实验、民办学校、委托办学，甚至是在家上学，家长可以有多种选择。